酒界傳奇：1947年白馬

2010年11月16日，在日內(nèi)瓦佳士得（Christies）拍賣會上，一位私人收藏家豪擲千金，以304,375美元（約合人民幣209萬）的成交價拍下一支帝王瓶裝（6升）的1947年白馬酒莊紅葡萄酒（Chateau Cheval Blanc, Saint-Emilion Grand Cru Classe, France），刷新了當時單瓶葡萄酒拍賣價格的世界紀錄。

圖片來源：www.chateau-cheval-blanc.com

雖然該紀錄現(xiàn)已被2018年拍出的一支標準瓶裝（750毫升）1945年羅曼尼·康帝酒莊紅葡萄酒（Domaine de La Romanee-Conti, Vosne-Romanee, France）打破，但這瓶1947年白馬珍釀仍為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的拍賣成交價最貴的6升裝單瓶葡萄酒。

2013年，一箱1947年白馬酒莊紅葡萄酒在巴黎佳士得拍賣會上再度拍出百萬天價。一位法國買家出價181,150美元（約合人民幣124萬），將這箱1947年白馬成功收入囊中。這箱葡萄酒每瓶的成交均價為15,095美元（約合人民幣10.3萬元），折合每杯（125mL）約2,515美元（約合人民幣1.7萬元），可謂名副其實的“滴滴黃金”。

白馬酒莊建筑鳥瞰（圖片來源：www.chateau-cheval-blanc.com）

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葡萄酒之一，這款酒也是許多頂級酒評家眼中的“夢幻之作”。葡萄酒大師麥克?布羅德本特（Michael Broadbent MW）的總結(jié)十分精準：“1947年白馬不只是1947年最著名的葡萄酒，更是史上最佳的波爾多佳釀之一。”

2007年，有著“葡萄酒皇帝”之稱的酒評家羅伯特·帕克（Robert Parker）接受英國《獨立報》（The Independent ）專訪時透露，他每年至少品鑒1萬款葡萄酒，從業(yè)迄今已經(jīng)品鑒過不下35萬款。那些平庸之作已如流星般劃過他的記憶，而對其中真正偉大的酒款，帕克則可以如數(shù)家珍，1947年白馬便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作品之一。帕克曾分別在1992年、1994年和1998年數(shù)次品嘗1947年白馬，都未曾改變對這款葡萄酒的滿分評價，并稱它為“所有百萬富翁收藏家酒窖中的皇冠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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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為世界級酒評家的杰西斯·羅賓遜（Jancis Robinson）素以味蕾挑剔而聞名，在她品鑒過的如海佳釀中，能斬獲滿分評價的可謂鳳毛麟角。品評標準如此嚴苛的杰西斯同樣為1947年白馬之魅力所折服，共計三次給這款酒打出滿分（20分），其中包括一次超越滿分的“20++”分，并毫不吝嗇地稱其為自己此生喝過最好的酒。

不過，這款屢屢拍出天價的世紀珍釀卻絕非一款循規(guī)蹈矩的經(jīng)典風(fēng)格波爾多紅葡萄酒。在其品酒詞中，出現(xiàn)頻率最高的詞語為“波特化”（Port-like），這也是此酒最為顯著的特點：高達14.4%的酒精度，以及可與波特酒比肩的華美質(zhì)感和飽滿酒體。法國著名葡萄酒作家米榭·都瓦茲（Michel Dovaz）更是評價道：“逆其道而行之，1947年白馬簡直是在叫板現(xiàn)代釀酒學(xué)。”這樣一款“非典型”的1947年白馬，又是因何得以封神？一切還得從60多年前的那個夏季說起。

白馬酒莊現(xiàn)代化的新釀造車間（圖片來源：www.chateau-cheval-blanc.com）

白馬酒莊（Chateau Cheval Blanc）地處法國波爾多右岸的圣埃美隆（Saint-Emilion）產(chǎn)區(qū)，在圣埃美隆分級中位列最高等級的一級A等，與拉菲古堡（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）和瑪歌酒莊（Chateau Margaux）等并稱波爾多八大名莊。酒莊現(xiàn)任莊主為奢侈品行業(yè)巨頭LVMH集團首席執(zhí)行官伯納德·阿諾特（Bernard Arnault）與比利時首富阿爾伯特·弗雷男爵（Baron Albert Frere）。

2007年白馬酒莊紅葡萄酒（點擊圖片即可跳轉(zhuǎn)購買）

酒莊葡萄園內(nèi)的土壤可分成3種類型：富含鐵元素的黏土、顆粒較大的礫石以及砂礫土，高比例的黏土給葡萄酒帶來了更為圓潤飽滿的酒體。園內(nèi)種植的主要品種為品麗珠（Cabernet Franc）和梅洛（Merlot），二者也是成就1947年白馬的功臣。白馬酒莊素來以混釀中高比例的品麗珠所為人稱道，優(yōu)質(zhì)的品麗珠葡萄可為成酒增添結(jié)構(gòu)感、復(fù)雜度和清新感，1947年白馬中品麗珠的比例也高達50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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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回到72年前，彼時白馬酒莊的聲譽和品質(zhì)已然可以和左岸的五大一級莊相媲美。1947年，包括白馬酒莊在內(nèi)的所有波爾多酒莊共同迎來了一個異常炎熱干燥的夏季，直至采收期時，葡萄園仍被陣陣熱浪所席卷。

從9月15日起，白馬酒莊就開始快速采收葡萄，比平常年份提前了兩周左右，而當時的氣溫仍保持在35攝氏度以上。在如此酷熱的氣候條件下，葡萄果實的天然含糖量和風(fēng)味集中度均達到了罕見的高度，部分葡萄甚至出現(xiàn)了“葡萄干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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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這般成熟的釀酒葡萄，波爾多的酒莊們紛紛犯起了難。在1947年那個遙遠的年代，二戰(zhàn)的硝煙方才平息不久，我們?nèi)缃窳?xí)以為常的控溫發(fā)酵罐尚未問世。如此高糖分含量的葡萄，再加上持續(xù)至采收期的高溫，意味著極難掌控的發(fā)酵進程。彼時，全球氣候變暖帶來的影響還不顯著，獲取完全成熟的釀酒葡萄已不易，沒有一家酒莊此前處理過這種棘手情況。

新釀造車間內(nèi)景（圖片來源：www.chateau-cheval-blanc.com）

為了適當抑制發(fā)酵進程，白馬酒莊不得不在發(fā)酵罐中加入冰塊降溫。由于并未發(fā)酵完全，成酒中的殘?zhí)?/span>含量達到了3克/升，揮發(fā)酸（Volatile Acidity）的含量也高于以往，且酒精度仍然達到了驚人的14.4%。要知道，彼時波爾多葡萄酒的酒精度普遍介于11.5%-12.5%之間，超過13%的都少之又少。

在一款尋常葡萄酒身上，以上種種要素幾乎可視作缺陷，然而到了1947年白馬這里，極其華麗集中的質(zhì)感和成熟到近乎甜美的果味，完美平衡了本應(yīng)突兀的高酒精度和殘?zhí)?，較高含量的揮發(fā)酸也進一步放大了酒款充沛的香氣，成酒頗具波特酒之風(fēng)范，結(jié)構(gòu)感十足，果香四溢。在這款酒里，缺陷就這樣不可思議地轉(zhuǎn)化成了優(yōu)點。

圖片來源：www.chateau-cheval-blanc.com

如此豐腴的口感與飽滿的酒體似乎并非白馬酒莊的一貫作風(fēng)，但很少有人能夠抵擋住這絢麗迷人的誘惑。在品酒筆記中，帕克寫道：“這款極品佳釀與其說是干紅，不如說是波特酒。1947年白馬展現(xiàn)出非常濃稠的質(zhì)感，幾乎可以比作機油。濃郁至極的水果蛋糕、巧克力、皮革、咖啡和亞洲香料等香氣令人暈眩，酒液質(zhì)地油滑，帶有甜美的果味，其豐富性令人驚嘆。”

杰西斯·羅賓遜評價道：“這款酒呈明亮的深紅色，有著令人振奮的活力，清新感十足，非常迷人。酒液似漂浮于味蕾之上，風(fēng)味極其明晰，絲毫沒有過于厚重之感，華麗的風(fēng)味一直貫穿至余味中，有如孔雀開屏。”

圖片來源：www.ugcb.net

帕克認為，盡管從技術(shù)層面來看，這款酒的酒精度有過高之嫌，其揮發(fā)酸含量在現(xiàn)代釀酒師看來更是難以接受，但即使過了47年（指帕克1994年品鑒時），仍然極富生命力，帶有令人難以置信的集中度、復(fù)雜度和清新感，甚至讓人不由得“懷疑現(xiàn)代釀酒理念的方向”。

正如白馬酒莊現(xiàn)任總經(jīng)理皮埃爾·露桐（Pierre Lurton）所說，“1947年白馬是大自然的一個美麗意外”。誕生于異常炎熱的年份，釀造條件原始，甚至不乏技術(shù)上的瑕疵，它游走在超越完美與完全潰塌間的危險邊緣，最終卻交出了華美的答卷。這款有史以來最出色的佳釀之一，也因此注定是一個難以復(fù)刻的傳奇。（文/River）